引言
一位同时代的萨拉丁的传记作家描述了这一天,着意强调了苏丹个人与大马士革的关联(萨拉丁青年时代的家园),他写道:“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宅邸,人们都欢欣鼓舞地向他簇拥而来。”他的慷慨馈赠也被大书特书:“在同一天里,他向人群分发了大量金钱,并表现出对大马士革人的喜爱,就和他们对他一样。他进入了城堡,其权势已经牢固建立起来了。”
为了强调他的统治符合正统和宽宏大量,萨拉丁步入倭马亚大清真寺祈祷,并下令立即取消非穆斯林的赋税,同时严禁抢劫。他后来为占据该城辩解说,这是为夺回耶路撒冷迈出的一步,声称“阻碍圣战是一种不可原谅的罪行”。但许多人依旧对萨拉丁的言论表示怀疑一举例来说,他在埃及的前盟友尤迪克便投靠了阿勒颇。甚至巴勒斯坦的法兰克人也察觉到了这最初的权力斗争,一位同时代拉丁人指出,萨拉丁对大马士革的占领违背了“他对其主人萨利赫的忠诚”。
尽管如此,在年的最后几个月,一批叙利亚穆斯林权贵决定支持萨拉丁,认定这是活命的最佳机会,而苏丹能够通过一系列兵不血刃的战役向北拓展势力,占据了霍姆斯、哈马、巴贝克(作为犒赏,伊本穆卡达姆因支持萨拉丁而获得了该地的控制权)。萨拉丁再次小心翼翼地为这些征服辩护。占领霍姆斯后,他在送回埃及的一封公开信中说:“我们的行动不是为自己夺取一个王国,而是为了竖起圣战的大旗。”
他辩称,其叙利亚的对手“阻碍我们在这场战争中实现我们的目标,已成为敌人”。他还强调,他刻意避免了破坏霍姆斯城,“知道它距离异教徒有多么近”。然而,一封大约同时期写给其侄子法鲁克-沙阿的私人信件似乎提供了对该事件更少矫饰的看法。萨拉丁在信中直言不讳地批评霍姆斯人“意志薄弱”,并承认培植自己公正、仁慈的名声是“通往这片土地的钥匙”。他甚至对自己的未来前景开起了玩笑。其现今的主要目标是阿勒颇,阿勒颇在阿拉伯语中还有“牛奶”的含义。
萨拉丁预计该城将很快陷落,写道:“我们只需挤挤奶,阿勒颇就是我们的了。”逼近阿勒颇,到了年初,萨拉丁无疑能够威胁到阿勒颇了,然而尽管他做出了大胆预测,但事实证明这座城市是一个难以克服的障碍,在未来数年中延缓了他将权力扩展到叙利亚全境的步伐。阿勒颇有令人生畏的城堡和强大的守*,这意味着发动任何进攻包围的企图均需要耐性以及大量*事资源。
但即使获得了成功,这种直接的方式将可能导致旷日持久的流血冲突——这样的征服与萨拉丁所偏爱的伊斯兰教谦逊的保护人形象不符。苏丹想必期待他的敌手能给予其攻城的口实,或许是虐待甚至谋杀萨利赫,但居米什特金太过狡猾,不会犯下如此大错。年幼的赞吉王朝合法继承人活着作为阿勒颇的傀儡统治者更有价值。事实上,居米什特金甚至说服这位男孩对市民发表了一场声情并茂、涕泪横流的演说,请求他们保护自己,对抗萨拉丁的暴*。让萨拉丁感到更加棘手的是,阿勒颇与摩苏尔的统治者摒弃前嫌,携手应对阿尤布统治的威胁。
接下来的一年半中,萨拉丁仍留在了叙利亚,对阿勒颇及其周边居民点发起了一系列有限且大体上非决定性的围攻。年4月以及一年后的年4月,他两度与阿勒颇-摩苏尔联*塵战,并两度大获全胜。这两次对抗进一步提高了苏丹作为伊斯兰世界第一将领的声望,也证明了他麾下作战经验日益丰富的埃及、大马士革*队具有显著的优势。但实际上,它们也不是决定性的战役。
萨拉丁坚信,沾染上穆斯林的鲜血就无法实现对叙利亚的长久统治,他因此试图限制这场实际上的穆斯林内战的规模,仰仗*队纪律而非凶猛进攻去获胜,并在敌人被赶出战场后要求自己的手下不要猛追。其对手因此得以恢复元气,重振旗鼓。到了年夏,有节制的*事进攻与不间断的宣传似乎告一段落。居米什特金依旧与萨利赫一道控制着阿勒颇,而赛法丁继续统治摩苏尔,但该联盟被迫同意逐步做出了某些退让。
年5月,萨拉丁统治其掌控的叙利亚领土(直抵阿勒颇南部)的权利得到承认,这一地位随后经由巴格达发出的哈里发授权书而得到确认。当年7月和平到来时,萨拉丁认识到他不能再要求成为萨利赫唯一的合法监护人了,但此刻阿勒颇已同意为圣战提供*队,尽管措辞相当模糊。在整个这段时期里,萨拉丁一再指控居米什特金、赛法丁与拉丁人谈判,试图破坏他们的名声,并获得了一定的成功。萨拉丁时常写信向哈里发抱怨他们与基督徒签署了背叛性的协议,交换了战俘。
这与他在年诘难伊本穆卡达姆卑躬屈膝地与耶路撒冷媾和如出一辙。苏丹试图将自己的叙利亚战役包装为一场发自肺腑的意识形态斗争,目的是团结伊斯兰世界对抗不祥的法兰克敌人。实际上,这纯属诋毁,因为萨拉丁本人也曾在这段时期中两次与拉丁人媾和。12世纪70年代中期,萨拉丁征服叙利亚的尝试随着阿萨辛派的介入而变得复杂。那时,这个秘密组织的叙利亚分支已在安萨里耶山脉中安稳地牢牢扎根,在可怕的伊拉克人拉希德丁锡南的领导下发展壮大。
在12世纪后期,他执掌该组织近30载,其“聪明而有智慧”的美誉在穆斯林和基督徒中广为流传。提尔的威廉认为锡南拥有属下绝对的忠诚与服从,他记载道:“他们认为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急切地执行他给予的哪怕最危险的任务。”阿萨辛派是一股深植于近东事务的不受约束、基本上不可预测的力量;他们的主要武器一*治暗杀--直十分有效。萨拉丁支配叙利亚的企图,尤其是他针对阿勒颇的战役,使他成了阿萨辛派的眼中钉。
年初,或许至少部分是因为阿勒颇统治者居米什特金的鼓动,锡南决定以萨拉丁为目标。苏丹驻扎于阿勒颇城外时,13名手持匕首的刺客设法潜入其大营的中心并发动了袭击。当一名刺客跃起扑向苏丹本人时,萨拉丁的亲兵们赶来砍倒了他。虽然阴谋被挫败,但萨拉希亚(萨拉丁的卫队)亦有死伤。随后,萨拉丁写信警告侄子法鲁克-沙阿要时刻保持警惕,不久后,将苏丹本人的营帐与营地其余部分隔绝并以重兵保护成了惯例。尽管采取了这些预防措施,年5月,阿萨辛派又一次设法发动了袭击。
当萨拉丁拜访他的一位埃米尔的帐篷时,4名刺客攻击了他,这次他们险些得手。在猝然发起的第一击中,苏丹凭借盔甲的保护才免受重伤。他的部下再度扑向杀手,只留下了一个活口,而萨拉丁脸颊被刺,血流不止,惊*未定。从这时起,他开除了侍从中所有不熟悉的人。年8月,萨拉丁决定解决这一棘手的威胁。他围攻了阿萨辛派的主要城堡迈斯亚夫,但不到一周后,便解除封锁撤回了哈马。苏丹离开的动机以及与锡南交涉的细节依然是个谜。
一些穆斯林文献一再重复这个故事:由于阿尤布家族成员受到锲而不舍的刺杀行动威胁,萨拉丁同意与“山中老人”签署互不侵犯协定。一位阿勒颇的编年史家提供了一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解释,他描述了苏丹接见锡南使节的情形。在被搜查武器之后,这位使者得到了谒见萨拉丁的许可,但他坚持要求密谈。苏丹最终同意解散了大部分护卫,只留下两名自己最信赖、武艺最高超的亲兵一也对二人“视如己出”。随后使节对这两个卫兵说:“倘若我以我主人之名要求你们杀死苏丹,你们会遵命吗?”他们回答会,并拔剑说:“任凭您差遣。”萨拉丁大为震惊,使节则带着两人翩然而去。从那以后,萨拉丁便倾向于同锡南修好。
结语
这一传说的真实性可能值得怀疑一假如阿萨辛派真有如此接近萨拉丁的间谍,他们肯定在年或年时就已经成功刺杀了他一旦这个故事隐含的信息是正确的。要永久地确保自己不被暗杀几乎是不可能的。无论以何种方式,萨拉丁与锡南显然在年达成了某种形式的和解,因为苏丹再也没有攻击过该组织在山区的飞地,他的生命也再没受过这样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