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当时的萨非教团主是一个15岁的少年伊斯迈尔一世。从父系来看他是萨非教团创始人萨非·阿尔-定的后代,而从母系来看他是白羊王朝创始人的外孙子。随着大不里士的攻克萨非王朝开始了。年5月伊斯迈尔一世立大不里士为其首都,自称为阿塞拜疆沙阿,他继续向伊朗西北扩展他的领域。年他自称伊朗沙阿。此后他击退了奥斯曼帝国的进攻,消灭了白羊王朝的余*,并继续扩张。
蒙古人和土库曼人统治期间,伊拉克的城市中心形成了各自解决暴*和动荡问题的方法。城市里的剥削没有农村严重,激进行为也没有农村普遍。对城市里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优先要解决的是通过各种互助办法来保护其社区的安全。由于通常的维持国家的机构,如警察部门和司法系统日渐衰弱,各种社区团体就试图填补这一真空。种种之前就已经出现的社会组织开始发挥新的作用,并走向前台。最重要的组织当然要数“先知后裔会”。所谓的“先知后裔”,是指那些具有一种得到承认之权力的人,他们是先知的后代,其家族身份能够保证他们获得较高的社会地位。他们除了出身高贵外,在学识和财产上却较为普通,不过却享有很多特权,比如可以不用缴纳大多数税款。他们的行为代表了穷人的利益,诸如在斋月期间派发免费的晚餐,或者用赠品和恩惠来帮助需要帮助的家庭等,他们因此得到了大众的支持。先知后裔们形成了一个重要的集团,他们依靠各种协会组织起来,每个成员在其四邻中都有较大影响。这些协会的首领被称作“先知后裔之领导”先知后裔协会的作用是保护宗教圣地,并在管理四邻、解决争端、安排对穷人的救济工作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如果一旦需要,他们还可以充当人民的代表。比如,在蒙古人征服期间,一位什叶派先知后裔麦吉德丁穆罕默德伊本塔乌斯,就作为西拉的主要代表,就和平投降一事与蒙古人展开谈判。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一个半世纪后的帖木儿围攻摩苏尔期间。当时,摩苏尔的“先知后裔之领导”纳绥尔丁欧拜杜拉阿拉吉也进行了一场成功的谈判,解决了和平投降的问题。
理论上,“先知后裔之领导”一职的选定是经由统治者与重要的先知后裔讨论后任命的。但在现实中,这种情况只在统治者能够牢牢控制这一职位时才会发生。为了能使各种先知后裔协会趋于稳定,“先知后裔之领导”逐渐由一两个家族把持。在摩苏尔,阿拉吉家族一般保有这一职位,在巴士拉则是里法伊家族。巴格达由于是*府的所在地,这里的先知后裔协会经历了一番周折后才获得自治,先知的后裔们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拥有一位得到官方承认的领袖。不过,盖拉尼却在巴必布沙伊赫的大城区里行使着实际的权力。在奥斯曼帝国统治期间,先知后裔们终于获得了官方的承认,成为位于巴格达的“先知后裔之领导”机构的世袭占有者。由于城市受到各种力量的影响,先知后裔协会也自然受到这些力量的影响。比如,在巴格达和巴士拉,就在决定协会领导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因此,在巴格达,盖拉尼家族的成员同样也是卡底里亚教团的领导人,而在巴士拉,里法伊家族的成员则是里法伊亚教团的领导人。在什叶派思想中心纳杰夫,控制各种协会的先知后裔就来自什叶派学者,而在,先知后裔们通常属于统治该城的两个部落联盟当中的一个。
其他在这一时期起到突出作用的重要社会组织是各种教团或兄弟会。蒙古人之后,正统的或拥护教法的信徒受到如下两次沉重打击:一是其重要人物被处决,如哈里发和一些重要学者;一是其主要的庇护者国家的灭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哈里发国家的失败,也意味着这个国家思想基础拥护者的失败。这并不是说,学者在蒙古人入侵后信誉完全扫地,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新形势下所起到的作用使他们的影响受到了限制。
为了填补这一空白,许多人求助于苏非神秘主义。苏非信徒因在公开场合展示入定状态、表演超自然行为,以及他们的禁欲主义、自我否定和献身慈善事业等行为,与大众保持着密切联系,故而具有较高声誉。他们注重讲述讽喻性的故事,对宗教作出解释的方法通常更为灵活,因此比教法派学者墨守成规的观点更能吸引普通百姓。也倾向于强调信仰的情感层面。哲拉鲁丁鲁米(卒于年)曾访问过巴格达,并在那里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他的诗歌就具有典型的上述特征:
在你的光辉中我学会了如何去爱
在你的美貌中我知道了如何作诗
你跳动在我心中
虽然别人不能看到
但我却可以时刻感受这种律动就是诗歌的艺术
苏非思想的核心观念是,要获得玄奥知识,就必须首先发展出一种稳固而亲密的导师与信徒之间的关系,其特征是对苏非导师的绝对服从和尊崇。除了信徒之外,许多普通民众也定期参加神秘主义的礼拜仪式,仪式通常每个星期四在被称作“扎维雅思"(zawiyas)的小屋中举行,目的是在这个无常和危险的时代里寻求精神上的满足和认可。这样的一个结果就是,一种有力的联系建立了起来,它超越了阶级和群体的划分,成为社会团结的要素。作为苏非兄弟会的核心人物,苏非导师的意见得到人们的高度尊敬,他们对于各种社会群体的作用也是非常重要的。
在整个世界,伊拉克是率先发展出的地方。除了前面提到的卡底里亚教团和里法伊亚教团外,还有其他一些教团,它们对正统信徒情感的漠视,让许多学者气愤。最反正统的要数卡兰达底亚教团,13世纪时,该教团在巴格达拥有一个被称作“卡拉达卡那”的大礼拜堂。卡兰达底亚教团的信众公开蔑视,并以占星术、预言和制作魔药知名。还有一个教团在土库曼人中尤其流行,名字叫作梅夫拉维亚,以通过急速旋转而进入入定状态著称。梅夫拉维亚教团在做礼拜时,有时会击鼓和演奏音乐,因而能吸引大量观众,但诚心诚意的信徒却不多。15世纪时,起源于中亚的纳克沙班底亚教团逐渐在摩苏尔和萨赫拉祖尔的库尔德人中发展起来,该教团的领导人将在20世纪库尔德运动中扮演重要角色。
各种教团与数量众多的行会组织有着一种特殊关系。蒙古人入侵之前,手艺人、工匠和小商铺老板都受到国家某种程度的管理。但是在中央的权力衰落之后,这种管理上的重担就更多地落到城市各阶层自己身上。行会(血诃)因之发展起来,但进度却比较缓慢,直到18和19世纪奥斯曼帝国统治末期才达到成熟。行会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再一次服从中央*府的领导。行会的早期发展深受阿拔斯王朝末期“福突瓦”组织的影响。行会内部不同职位的称呼,以及某些仪式上的用语,如接纳新成员,都与“福突瓦”组织的用语相似c除了管理各种商贸经济活动,如为*府征税外,行会还起到社会组织的作用,这一职能有助于产生岀一种强烈的集体认同。
行会通常按照等级来组织,最高领导是一位选举产生的长老,辅以司库和秘书。如同一样,行会的领导权很快就成为一种世袭的46职位,由显贵的家族垄断。长老负责行会的管理和经济事务,并处理成员之间的争端。在与其他行会或*府当局会见时,在节日和游行等仪式性的活动中,长老还要代表其成员的利益。在长老之下,至少还有四个等级,从商业主管开始,直到最低一级的仆人。巴格达有如下行会组织:屠夫行会、厨师行会、磨坊主行会、面包师傅行会、织工行会、裁缝行会、染匠行会、制革工行会、金银匠行会、铸剑工人行会、泥瓦匠行会、眼科医生行会、水手行会、造纸工人行会、木匠行会、经纪人行会、守夜人行会、看门人行会、铁匠行会、马鞍制造者行会等。通常与行会组织相重叠,因此有时很难区分两者。多数行会在开始它们的会议之前,都要举行几个小时的苏非仪式,然后才安下心来处理所要面对的各种商业事务。苏非的长老通常也是一个行会的长老,和行会的各种等级也趋于重合。行会虽然具有宗教特征,但许多行会也包括一些非穆斯林成员。不过,宗教上的也反映在劳动的分工上,这一特征非常普遍。举例来说,食品业由穆斯林商人控制,兑换钱币的则大多数是犹太人。除此之外,一些行业则由城市周边农村的特定部落所控制。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末期,巴格达的大多数看门人都来自阿尔布马福拉吉部落,厨师通常来自伊兹部落,芦席工来自贾伊福尔部落,屠夫则来自马赫迪亚部落。
萨非王朝统治下的伊拉克,15世纪时,随着萨非运动在阿塞拜疆的兴起,发生在蒙古人统治结束后的什叶派和反抗活动开始合流。萨非运动的最早发起者是一个名叫萨法维亚的教团,其创立者是14世纪早期的萨非丁,该运动后来控制了伊朗,并把什叶派思想传播到那里。在接下来的两个世纪里,萨非运动的*治抱负愈发彰显,它重点强调了对阿里和十二伊玛目的崇敬之情。年,年仅7岁的成为该运动的领导人,其时土库曼人的白羊王朝正处在混乱之中,各个竞争者都在为王位而战。那时的不仅被视作一位需要人们绝对服从的长老,更是一位具有神赋品性的领导人。这个极端反正统的运动在土库曼人中有一群坚定的追随者,他们因为头戴红色的帽子而被称作“红头*”。“红头*”异常忠诚,作战十分勇敢,他们是击败白羊王朝的末代统治者,并于年夺取大不里士的保证。在大不里士加冕为王,并宣布什叶派十二伊玛目支派为帝国的官方宗教。由于当时伊朗盛行逊尼派,所以什叶派不得不依靠武力将其教义强加给人们。一些重要的宗教人士被迫去诅咒前三位哈里发,并公开宣布接受新信仰,否则他们便会遭到报复,甚至是死刑。在这项*策之下,伊朗社会逐渐改信什叶派,但是当年,命令他的大将拉拉侯赛因别乞沙姆鲁去征服伊拉克时,这项*策就发生了巨大转变。对来说,伊拉克不仅在战略上十分重要,由于那里的纳杰夫、、卡吉姆和萨马拉等地拥有许多重要的什叶派圣陵,征服那里就意味着可以获得威望与合法性等重要资源。
萨非人进入巴格达后,大肆屠杀重要的逊尼派人士,并亵渎了像艾布哈尼法清真寺这样的逊尼派圣地。基督徒也被专门挑岀来加以迫害,他们很快就从这个城市里销声匿迹了。之后,萨非人从南部向伊拉克挺进,巴士拉不战而降,那里的穆沙沙国家也宣誓效忠新的什叶派帝国。尽管夺取什叶派圣地的意义十分重要,但它对伊拉克的统治却是无力的。
如果不是由于奥斯曼土耳其人,萨非帝国无疑已经作好了统治伊拉克这个世界的心脏的准备。奥斯曼帝国承自塞尔柱土耳其人。刚开始,这个帝国只是13世纪晚期安纳托利亚中部的一个小小的公国,但它却乘拜占庭帝国衰落之际开始了稳步的扩张。年,奥斯曼人惨败给帖木儿,但他们并没有停止扩张,年他们夺取了君士坦丁堡,贏得了最伟大的胜利之一。在埃及的逊尼派国家衰落之际,奥斯曼人渴望成为阿拔斯王朝的后裔逊尼派穆斯林的领导人,并将这种新的宗教传播至异教欧洲。对奥斯曼人来说,什叶派不仅是异端,更是他们意欲做世界至高无上统治者的威胁。因此,当建立后,与奥斯曼人发生直接的*事对抗便不可避免。的影响当时已经波及安纳托利亚东部,年和年那里发生了重要的反奥斯曼人统治的什叶派叛乱。作为回击,奥斯曼苏丹“无情者”塞利姆严酷镇压了这次叛乱,并对的领地大举进攻。两个代表了主要竞争支派的大帝国,于年在阿塞拜疆的查尔迪兰相遇。由于奥斯曼人在数量和武器上都更占优势,尤以炮兵和火枪队著称,因此他们在对“红头*”及其年轻的神王的战争中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从战场上逃跑后,萨非帝国又进行了一天的殊死搏斗,但奥斯曼逊尼派与波斯什叶派孰高孰下已经一目了然。苏丹塞利姆一度占领了大不里士,可不久后便被迫撤离。摩苏尔、沙赫拉祖尔、迪亚巴克尔都被纳入奥斯曼人的统治下,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叙利亚和埃及也将臣服。为了回报支持者,苏丹塞利姆允许沙赫拉祖尔的库尔德人建立一些自治的小公国,如巴班公国、苏兰公国、巴赫迪南公国等。虽然仍然统治着伊拉克的其余土地,但这种统治愈发无力。对伊拉克的统治并不是直接的,他们承认库尔德马武希鲁部落的领袖为巴格达总督。年,一位名叫祖勒法卡尔努克胡德苏丹的马武希鲁部落领袖击败了的巴格达总督易卜拉欣汗,宣布效忠奥斯曼帝国。祖勒法卡尔显然是一个受欢迎的统治者,他统治伊拉克中部达20年之久,直到年萨非国王太美斯普重新夺回巴格达为止。太美斯普将伊拉克纳入到的直接统治之下,看上去这个国家很快就会完全融入到萨非帝国之中。然而,在祖勒法卡尔支持的鼓动下,奥斯曼人于年在苏丹——西方人称之为大帝——的领导下,发动大*去征服伊拉克。年11月18日,巴格达逊尼派重要显贵将巴格达城的钥匙交到了手中,进城时受到了民众的普遍欢迎。奥斯曼苏丹希望避免对城市的破坏以及没有必要的教派冲突。他命令他的*队在城墙之外扎营,并同时拜谒了逊尼派和什叶派圣陵,向全体人民承诺和平与公正。奥斯曼人尽管展示了这些善意,但在随后的几个世纪里,他们还是与波斯的统治者冲突不断,这对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不利的影响。
这种衰弱由于外敌的不断入侵而日益凸显,它不利于能够带来某种秩序的本土力量的成长。国家的凄凉现状与居民对辉煌往昔的想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数量不多的城市精英来说,繁荣的过去依然是他们骄傲的来源。尽管受到完全的威胁,但巴格达依然是伊拉克的*治和文化中心,与各地都保持着联系。査尔迪兰之战以及苏丹随后发动的战争开启了一个新时代,伊拉克此后便置身于中东两个大国的夹缝之间。伊拉克也因此经常成为两个大国不断冲突的战场。更为重要的是,由于奥斯曼帝国和的斗争愈发呈现出一种宗教特性,之前顺利发展的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相对平和的关系也受到了威胁。
结语
蒙古人和土库曼人统治期间,城市里的剥削没有农村严重。伊拉克之融入奥斯曼帝国,标志着这个动荡时期的结束。这一时期,经济普遍凋敝,人口不断下降,萨非王朝的力量愈发强大,部落势力也在全国范围内崛起。伊拉克也因此经常成为两个大国不断冲突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