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三世纪时,占有中亚和次大陆北部广大地区的贵霜帝国已经衰落,次大陆又分裂为许多小国。四世纪初,摩揭陀地区的一个小国国王旃陀罗笈多(-年)强大起来,取得华士城,建立起笈多王朝(约-年)。后经多年战争,笈多王朝又征服了恒河流域的一些小国。当超日王(即旃陀罗笈多二世,约-年)统治时期,国势极盛。其领土西起旁遮普,东达孟加拉,南抵纳巴达河,几乎囊括了整个次大陆的北部地区。
封建制度的形成
五世纪中叶,中亚的噘哒人(白匈奴)侵入次大陆西北部,致使笈多王朝趋于瓦解。六世纪初,吸哒人以旁遮普的奢羯罗为首府,组成一个疆域西抵里海的中亚大国。但这个国家只是昙花一现,不久为次大陆北方各王公的联军所败,势力顿衰。年,呋哒人国家为突厥和波斯所灭。
六世纪末,德里北部的小国坦尼沙逐渐强大。当戒日王(即曷利沙·伐弹那)统治时期(-年),依靠强大的武装力量(步兵五万、骑兵两万、象军五千),不断向外扩张,重新统一次大陆北部,建都于恒河西岸的曲女城(卡瑙季),称羯若鞠阁国,其版图略小于原笈多王朝统治的地区。
从笈多王朝到戒日王帝国,即四至七世纪是次大陆封建社会形成和最后确立的时期。这时,虽仍有奴隶制生产关系的残余,但封建的生产关系已居于主导地位。中国的高僧,法显的《佛国记》和玄奘的《大唐西域记》,给我们提供了研究当时次大陆社会的珍贵的历史资料。
封建土地所有制的形成
据《佛国记》记载,笈多王朝时,“人民殷乐,无户籍官法;唯耕王地者,乃输地利,欲去便去,欲住便住”。“诸国王、长者、居士,为众僧起精舍供养,供给田宅、园圃、民户、牛犊,铁券书录。后,王王相承,无敢废者,至今不绝”。这说明,当时的农民已经有所分化,一部分成为“耕王地者”的自由农民,他们仅有向国王缴纳租税的义务;但另一部分农民已经成为可以连同土地被赠与他人的“民户”,其社会地位已由永久性的文书固定下来。这后一种农民,看来,可能就是封建社会中早期被奴役的农奴。
六至七世纪,封建制度在次大陆尤有发展。早在笈多王朝时,法显就记有“王之侍卫左右,皆有供禄”,也就是国王已分封土地给他的侍从和臣下。到戒日王统治时期,玄奘进一步明确记载说:“王田之内,大分为四:一充国用,祭祀粢盛;二以封建辅佐宰臣;三赏聪睿硕学高才;四树福田,给诸异道”;“宰牧、辅臣、庶官、僚佐各有分地,自食封邑”;“种王田六税其一”。当时曾把大量土地捐赠给佛教寺院,佛教中心那烂陀寺,“国王钦重,舍百余邑,充其供养。邑二百户,日进秫米酥乳数百石”。这些记载说明,这时土地虽仍属“王田”,名义上归所的,但已实行了分封,一方面培植教拾封建主阶级,另又把农民附属在土地上,进同土地一起封据期各官保领主寺院,迫其向他们缴纳租税。
在封邑制形成后,古老的农村公社组织依然存在,玄奘说喀安世业,俱佃口分”。这可能指的是按照种姓制度世袭职业规定,耕种村社的土地。据此推断,当时的国王,是把整个的村社土地连同农民一起封赐给僧、俗领主的。被封赐的村社,形式上还保有村社的“集体所有制”。但实际上这时被封赐的村社已经成为封建领主的领地,村社中的农民也成了向封建领主交租纳税、受领主管辖的依附农民,只是仍然组织在农村公社的组织里。可以说这时的村社土地关系已经变成了封建制的土地关系。
封建制度的形成促进社会生产的发展。农作物水稻、黍、豆类、油料和甘蔗等,商量有所提高。牧畜业也有进步。各种手工业生产,如棉丝纺织、金银首饰、象牙雕刻以及武器制造等,都有相当的发展,城市工商业繁荣,市场兴旺。
种姓制度的发展
随着次大陆封建社会的形成和确立,古代的种姓制度也有了新发展。玄奘的记载证明,当时的四种姓已与古代有些不同,有了变化。婆罗门和刹帝利依然是统治的等级。原来包括农民、手工业者和商人的吠舍等级,则因自由农民变成依附农民及手工业者地位的下降,而被排除。玄奘所记载的吠舍,就已只指“贸迁有无,逐利远近”的商人和高利贷者。这时的依附农民已与上古的首陀罗地位没有什么差别。因此,玄奘所记载的首陀罗,也就成为“肆力畴陇,勤身稼穑”的农民;而那些手工业者,也大都下降到“杂姓”之中。
中古时期的次大陆,种姓制度更加严格,除婆罗门和刹帝利外,在吠舍和首陀罗等级以下,都按行业组成各种阁提。阁提之间互不通婚,职业世袭,互相隔绝。阇提内部有管理机构,监督其成员遵守规章习惯,对违犯者实行惩处,甚至剥夺其受保护的权利。随着手工业分工日益细密,手工业者阁提的数目也不断增加。次大陆居民不论城乡,都组织在各种阁提之中,而所有的阇提又都隶属于封建主的统治之下。
南亚次大陆的种姓制度,使劳动人民之间处于互相隔绝、排斥状态,严重阻碍生产力的发展,它有利于统治阶级对人民的奴役,不利于人民的团结,削弱他们抵御外来入侵敌人的力量。马克思指出:“种姓制度则是印度进步和强盛道路上的基本障碍。”现今印度还有三千五百多种姓,几千万的贱民。年印度宪法形式上取消了种姓制度,但是实际上还没有废除,迫害甚至残杀贱民的事件仍不断发生。
印度教的兴起
四世纪以后,随着次大陆从奴隶制向封建制的转变,作为奴隶主阶级统治人民的精神武器的佛教,也同先前的婆罗门教的命运一样,已经不能很好地完成统治阶级的任务而开始衰败了。据法显和玄奘所记,阿育王和迦腻色迦时代的许多佛教圣地,这时都明显地呈现荒芜、破败的景象,代之而起的是一些新起的教派。这些新起的教派被泛称为印度教。
印度教是为适应封建化过程的要求而产生的,是为封建统治阶级服务的。印度教是旧的婆罗门教和佛教被改造的混合物,教义中又掺杂了吠檀多派唯心主义哲学思想。它不是由某个教主所创立的思想体系,而是在社会长期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宗教信仰。印度教的经典,包括史诗、赞歌、神话、传说、哲学以及伦理方面的著作,往往经若干世纪通过许多人之手编纂而成,内容极为庞杂而互相矛盾。
印度教所崇拜的神祗,随各派之不同而有别,基本上继承了旧婆罗门教的多神崇拜,但在众多神祗中有三大主神,即婆罗摩(大梵天)、湿婆(大自在天)和毘湿奴(遍入天)。婆罗摩原是旧婆罗门教信仰的主神,是世界的创造者,别无其他能力。在印度教中,他虽然被列为第一位主神,但实际威信已经大不如前。在印度教中,鼓吹信奉湿婆和毘湿奴的教派最为流行。湿婆是能降魔除暴的毁灭之神。毘湿奴是能赐福于人的保护神。
印度教宣扬每个神都有很多化身,他们能够下凡济世,降魔除暴,赐福拯民,同时把佛祖释迦牟尼也说成是昆湿奴的化身,列入印度教诸神之中。
印度教的教义以吠檀多派唯心主义哲学为基础,既保存了婆罗门教的严格的种姓制度,又吸取了佛教的不抵抗、禁欲、造“业”和轮回等说教。它一方面向那些低级种姓的人们宣扬要虔敬神灵、守分安命、忍受现在痛苦等等谬论,来为种姓制度、阶级压迫和剥削辩护,麻痹被压迫阶级的斗争意志;另一方面又向统治阶级宣扬人身官能上的享受。说这也是人生所追求的目的之一,从而为封建统治阶级恣意享乐大开方便之门。湿婆既是苦行之神,又是舞蹈之神,就反映了印度教的这种二重性。所以马克思指出:“这个宗教既是纵欲享乐的宗教,又是自我折磨的禁欲主义的宗教”。
次大陆的长期分裂
戒日王帝国包括了三十多个藩属,耕接有形减强有力的中央集权。帝国内部,各地仍然保有相当大的独立性;并且在封建制度发展过程中,地方势力的独立性日益增强。戒日王一死,各地领主马上独立,开始了次大陆两长期的分裂割据。大体上,这种局面由七世纪中叶一直延续到十二世纪末。
在这个时期,次大陆西北部出现了一些封建小邦,其首领多为出身外族的侍卫,号称“拉其普特”(意为“王孙贵族”)”。这些拉其普特小邦,往往保有氏族部落的军事组织,势力很大,割据称雄,时起战争。其中最重要的是八世纪兴起的补罗提诃罗王朝,占有曲女城,夺得恒河中游大片领土。十世纪初是它势力最盛的时期,在北方称霸一时;十一世纪才被入侵的伊斯兰教徒所灭。除拉其普特所建立的王朝外,比较重要的还有在次大陆西部建立的安西尔瓦拉朝,在孟加拉地区建立的巴拉王朝。
七世纪末,阿拉伯倭马亚朝哈里发占领了伊朗和阿富汗。年,阿拉伯派大将卡西姆攻占了印度河下游的信德地区。卡西姆对不信伊斯兰教的民课以人头税,引起人民极大反抗。八世纪中叶,阿拉伯侵略者为西尔瓦拉朝王公所打败,终于不得不退出次大陆。
次大陆南部的分裂局面尤甚于北部,从未出现过比较稳定的统一政权。当安度罗王国在三世纪灭亡后不久,德干中部地区建立起一个伐卡塔卡王国;德干东南部的建志地区则建立起一个帕拉瓦王国。前者与北方的笈多帝国并存了一单二百年,亡于六世纪初;后者称雄于德于东南部数百年,直到九世纪中叶。六世纪中叶,继伐卡塔卡王国之后德干高原又兴起了遮娄其王国。当戒日王在位之时,也正是遮娄其国王补罗稽舍二世(约-年)统治之日,双方曾为争夺领土发生战争。
这时正是遮娄其全盛时期,德干大部分地区在其统治之下。八世纪中叶,新起于德干中部的拉什特拉库特王国灭了遮娄其主国,称霸德干高原达两个世纪。九世纪一个到达这里的阿拉伯旅行家,曾把拉什特拉库特国王与巴格达哈里发、拜占廷皇帝和中国皇帝并称为当时世界最强大的四个统治者。这个国家直存在到十世纪末遮娄其复兴起来为止。此外,次大陆的最南端,在孔雀王朝阿育王统治时代以前,这里就有了土著的朱罗王国、潘地亚王国和哲罗王国。九世纪中叶帕拉瓦王国衰落后,朱罗王国代之而起。它直到十三世纪时仍为次大陆南方的大国。
德里苏丹政权的建立
十一世纪初,次大陆又面临来自西北方的突厥人、阿富汗人和蒙古人的相继侵略。十世纪中叶,阿富汗兴起了突厥人建立的伽色尼王朝(-年)。从年到年,次大陆西北部先后受到伽色尼朝苏丹马穆德(-年)的十七次入侵。马穆德的每次入侵都大肆破坏和抢掠。年,曲女城被攻陷,几乎夷为平地。年马穆德攻陷西海岸苏姆那特神庙所在地,有五万居民惨遭屠杀,神庙被劫掠一空。传说,仅这一次马穆德就用了三万头骆驼才把抢去的财物运回伽色尼。
年,伽色尼王朝为新起于阿富汗赫拉特地区的古尔王朝(-年)所灭。古尔王朝的希哈訃乌丁(即古尔的穆罕默德)在夺取了伽色尼朝的阿富汗和旁遮普领土后,继续向朱木拿河和恒河流域扩张版图。古尔朝的阿富汗人信奉伊斯兰教,从此,伊斯兰教的势力便深入次大陆。年,古尔由接款德在出征花利双律的死去,国家陷于分裂。古尔王朝由诺里的总督、出身于奴隶的库特卜乌丁(-年)自土为苏丹,占有以德里为中心的广大地区。从此开始了史称为德里苏丹国的时期(-年)。
德里苏丹国的统治很不稳定,王朝屡有更迭,共经历了五个朝代。它们是奴隶王朝(-年),卡尔基王朝(-年)和罗第王朝(-年)。德里苏丹国总共三百二十年的历史,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前一百三十年是由小到大、不断扩张的过程,后一百九十年是分崩离析、逐渐衰亡的过程。十四世纪三十年代是德里苏丹国发展的顶点,其版图西起印度河流域,东到孟加拉,北抵喜马拉雅山脚下,南至科佛里河流域。
苏丹国家的统治
在德里苏丹国家时期,自始至终,统治阶级内部矛盾、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斗争异常激烈。苏丹国家政权的支柱是由突厥人、阿富汗人、波斯人组成的军事贵族集团。他们之间争权夺势,屡屡制造宫廷政变,或发动地方反对中央的叛乱。三百二十年就换了三十五个苏丹园平均每个苏丹在位才有九年。在苏丹国家中,外来的信奉伊斯兰教的军事贵族与土著的信奉印度教的封建主,也处于尖锐对立状态。苏丹国家没收了原有土著封建主的一切土地,归苏丹国家所有。在国家政权中,所有高级军、政官职统由穆斯林贵族充任,印度教徒只能担当下级官吏。国家对非伊斯兰教徒进行歧视和迫害,并课以人头税。
这些政策不能不激起原有居民各个阶级、阶层对外来人侵者的仇恨,因此土著居民反抗征服的战争和起义也从未间断。不仅如此,苏丹国家从一开始还面临着来自次大陆外部的强敌入侵的威胁。仅年至年间蒙古人就曾几度人侵,造成极大破坏。年帖米儿率军由中亚侵入次大陆,一路焚掠,抢劫无度。政陷德里后,掠走工匠、财物,居民惨遭杀戮。帖木儿的入侵结束了图格拉王朝,从此德里苏丹国也就一蹶不振了。
德里苏丹国对广大人民群众的压榨极为苛酷,加之连年战争,造成了无数的灾难。德里苏丹国实行土地国有制。但是除了苏丹直辖地、伊斯兰教特权阶层和清真寺领地外,绝大部分国有土地都以伊克塔(即采邑)的形式分封给军事贵族占有,享用所封土地上的租税。种地的农民一般要缴产量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土地税,此外还有花样繁多的苛捐杂税和各种劳役。伊克塔最初只限领受者终身享用,死后归还苏丹。但十四世纪中叶以后,采邑也逐渐地变为封建贵族的世袭财产。广大的农民常常被苏丹国家及大小封建贵族压榨得喘不过气来。在穆罕默德。图格拉(-年)时,因为国库匮乏,他便把重税强加在人民头上,致使大批贫民不得不逃入森林;而他竟率兵将森林包围起来,象围猎一样把逃亡者捕杀或用马活活踏死。苏丹统治者类似的苛政和暴行不胜枚举。
人民起义
连年的战争、沉重的赋税、宗教的迫害以及包税商人和高利贷的剥削等等,使人民无法生活。因此,人民反封建压迫的斗争也从未间断。在多次的农民起义中,规模最大的有到年于恒河与朱木拿河流域爆发的农民起义。这次起义声势浩大,义军曾直逼首都德里,多次打败官军,使贵族们惊恐万状。苏丹最后倚靠大量的阿富汗骑兵,又采用砍伐森林使义军失去掩蔽的战术,才将起义镇压下去。
霍遮领导的德里市民起义,也是突出事件。当苏丹阿拉乌丁(-年)在位时,为了保证军需供应,实行限制的放案。这种及维特别加宣了农民的负担,强迫表民把特食的卖的运模商人,这等于变相品高土绝税。同时,对其他品的限价也使手工业者和商人蒙受重大损失。这样就造成了民的根端不满。年,正当阿拉乌丁率军在外作战时,出身于奴隶的财库守卫霍遮,由于痛恨德里长官的残暴厂便号召居民起义。起义者杀死地方官,打开监狱,释放囚犯,占领了财库和军械库,把金钱和武器分给贫穷市民,并拥立了一个叫阿拉维的人为苏丹,起义者控制德里达一周之久,后来被一个大贵族的军队所镇压。
十四世纪三十年代末是德里苏丹国发展的转折点。这时由于穆罕默德·图格拉残暴统治的结果,造成了粮食严重歉收,发生骇人听闻的饥馑。于是,次大陆到处掀起了人民起义的风暴。穆罕默德·图格拉带着军队东奔西走,穷于应付,终于死在镇压信德地区的农民起义的征途中。此后苏丹国家开始走向没落,各地纷纷独立,版图日益缩小。人民起义从根本上动摇了德里苏丹的统治,同时也削弱了它抵御来自次大陆外的敌人的力量。这就是苏丹国家所以被帖木儿洗劫以至终于衰亡的根本原因所在。
德里苏丹国的瓦解
图格拉王朝崩溃后,代之而起的后两个王朝局势更加恶化。各地人民纷纷起义,封建主也相率拥兵自立。苏丹所能有效统治的地区已只能限于德里周围和旁遮普,其权力已与地方上的土邦王侯无异。
十五世纪初,次大陆北部已经分裂为五个独立部分,即德里苏丹国、孟加拉、马尔瓦、古吉拉特和克什米尔。次大陆南部则早在十四世纪三十、四十年代就建立起两个大国,巴曼和维查耶那加尔。
巴曼(-年)是由阿富汗人哈桑建立的伊斯兰教国家。它后来由于内部的印度教封建主与外来封建主的长期斗争,到十六世纪初又分裂成五个小邦。
结语
维查耶那加尔(-年)是印度教徒国家。在十五世纪前后二百多年中,它是南亚的大国。由于它地理条件有利,手工业、商业和城市都很兴盛,经济发达,并独立保持了较多的印度传统文化。在这里,封建地主的土地私有制和土地买卖流行,阶级分化剧烈。但同巴曼王朝不断的战争,严格的种姓制以及阶级分化和对立,都严重地削弱了国家的力量,十六世纪中叶后,为德干高原四个小邦的联军所灭。